第七章 烧烤婆婆
从医学馆出来的时候，我们就该绕道去一趟小吃街，补充体力是其次的，重要的是不用从正北到正南横穿仙人花广场后才发现白走一趟，因为当我们来到烧烤婆婆常驻的摊位时，喜出望外又在情理之中地发现了昭武国落难太子和他的丫鬟。
英司雨新换了一件纯白的长衫，可能怕冷，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表情是没有一点对料理的热爱，像昨天喂鲤鱼一样梭梭地往烤鱼上撒着盐。
生时吃面，死时吃盐，这就是鱼的一生。
排队等候的姑娘不明所以地露出一脸我吃饭时的表情，痴迷而急切，不知是为烤鱼还是为烤鱼的人，英司雨做工粗糙地完成了这道烧烤，然后换上另一种亲切又温柔的脸孔，把烤鱼递给客人。
我们站在不远处观察了一会儿，第一眼看上去似乎英司雨在帮烧烤婆婆做生意，那个让我敬畏的丫鬟阿鱼也赴汤蹈火的照顾着客人们，但是站在医学生的角度，一个中毒三天只治疗了一天的少年，此刻暴露在人群密集的小吃街中心，依然活泼地做着烧烤生意，已经堪称医学界的奇迹了，或者从江离的态度看来，就是作死。
烧烤婆婆眼神不好，我和江离走近了她才发现我们。
“婆婆。”我们打了招呼，英司雨这才回头看了一眼。
烧烤婆婆招呼道：“江离，小鹿啊，你们来啦，快坐快坐，想吃点啥，婆婆给你们弄。”
“好啊，多谢婆婆，我想吃烤翅！”
今天的晚饭也有着落了。
江离有些为难地说：“我一会儿还要回家吃晚饭，不麻烦您了…”
“哎，没关系，你吃不完叫小鹿帮你吃，你们这么大的小孩有几个爱吃家里的饭哪。”
烧烤婆婆一脸很懂我们的样子说着，皱纹里都是娇惯。
我拉江离坐下，劝他：“你是不是担心回去太晚了？你傻吗，今天真的吃烧烤啊，别担心。”
这孩子总学不会大人那一套。
烧烤婆婆让英司雨过来我们这桌休息，阿鱼丫头在服务生里也是正尉级的，现在正乐呵呵地招待客人。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只能对人类有用。
英司雨刚一坐下，就像个经常光顾的老头一样自顾自倒了杯清酒，手指上沾着岁月的味道，一干而尽。
别说江离这样有职业病的医生，我都有点看不下去。
“小兄弟，你身体还没好，喝酒还太早了点吧…对了，蛇舌草够吗，我那儿还有哦…”我说。
英司雨舔了下嘴唇说：“你们这里有点冷才喝的，不碍事，我已经好多了。”
江离说：“婆婆应该带了开水吧？逞什么能。”
英司雨瞅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今天来吃烧烤的人好像比平时多了很多，江离只能压低声音询问英司雨出来摆摊的原因。
“我们刚才去南院了，没看见你，你这样大摇大摆地在这里做什么？”
“听说生意不好做，想来帮帮老人家喽，不用担心，现在不会有什么事。”
“…好，这个问题先算了，但是你的毒才解了两天，不适宜外出进行这样的活动。”
医生就是像父母一样莫名其妙地就会恨铁不成钢况且江离从一大早开始就因为夏馆长说的那个什么换器官的方法兴奋着，以为可以靠它治好英司雨的眼睛了，结果热脸贴了冷屁股，大水冲了龙王庙…
英司雨默默地把玩着酒盏，忽然问道：“江离，你今年多大？”
我本想好心替江离回答，但看他的表情还是闭上了嘴巴。
江离说：“你问这干什么？”
“你应该比我大一点儿吧，以后我叫你哥哥吧。”
这人比我还能转移话题，人中之龙啊。
“英司雨，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再继续接受治疗，我以后不会再跟你啰嗦这些，可是我…我就是看不惯你一副想死的样子！”
“嘘…”英司雨后仰着椅子腿儿靠近江离说，“别在外面叫我的名字，我还不想死呢。”
“叫你的名字你倒怕了？喝酒你就不怕死？”江离说。
英司雨叹了口气，托着腮说：“江离哥，别犟嘴，我的身体比你想的要好的多，还有，昨天已经说过不用再费心继续治疗了，你这么热心的话我会很苦恼的。”
我的鸡翅快点来啊，我已经不能用人类的语言来改变这诡异的气氛了。
江离像被馒头噎到了一样，我替他咽了口口水，情况有点缓和后，江离说了句“抱歉，是我想太多了，我先回家了，你们慢慢吃。”
我还来不及用鸡翅进行挽留，江离就起身准备要走，然而一个急转身之后，迎面撞上了神出鬼没的小王子，江离是个豆腐一样的书生，两人相撞之后，江离完败地坐在了地上，包里的书散了一地。
“哎呦！表哥，你没事吧？”
北宫信慌张的赶紧去扶，但是以江离的性格，他现在一定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
我立马站起来对白痴王子打哈哈，“笨蛋！你眼睛长脑袋顶了吗？”
北宫信一个劲儿说对不起，江离也不搭理他，坐起来开始捡掉落的书。
然而刚才无情地拒绝江离的关心让他难堪的英司雨，现在却一本一本地收拾着放进书包里。这些书里包括中午从藏书阁借来的《昭武传》和《人类器官移植概要》，无一例外都被英司雨看到了。
英司雨对《昭武传》没有什么兴趣，只是露出一副了解其中缘由的表情，但是手指碰到藏书阁的自制书时，神情却严肃了起来，也停止了动作。
江离看着英司雨的犹豫，不爽地拿过书来装进书包，话不多说快步离去了。
望着我朋友江离倔强又叫人心疼的背影，我实在后悔不该提议带英司雨去什么赏花会。
没有眼力见儿的北宫信还懊恼的招呼着远去的江离：“表哥！对不起啊，明天的赏花会你还来吗？”
因为英司雨的原因烧烤摊格外人多的今天，婆婆也有点自顾不暇了，否则她一定会注意到刚才的不愉快，然后跑过来说“孩子们，吃肉吃肉，不说话啊。”
吃肉吃肉，阿鱼终于端来了我的鸡翅，还有深知我心的婆婆为我搭配的各种美味。
当你没能阻止朋友离去，吃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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